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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亓桃】《余味》08

08

 

顾泽的下一个行程是电视剧的试镜。

是一部偶像剧,角色是男三,戏份虽不算多,但是胜在讨喜,是个能吸粉的人设。不少十八线的男星都争着想出演。

顾泽是学音乐出身,这次又是第一次试镜,陶桃陪着他来既是壮壮胆,也是为了顺路和各路导演编剧打声招呼,以她陶桃的地位,替新人拿下一个男三的角色,绝不是什么问题。

今日有不少角色一起试镜,现场人很多,顾泽抽中的次序又很靠后,陶桃只能陪着他在现场等着。

陶桃不是爱扯话题的人,要回的信息也不算少,注意力全放在了手机上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身边念台词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,她恍惚间抬头,才注意到顾泽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
“你想说什么?”陶桃这人喜欢开门见山。

“我就是……有点好奇。”顾泽的心思大概根本不在剧本上,眼里是遮不住的八卦之光,“你和简经纪人……为什么矛盾这么大?”

这个问题,陶桃显然面对了太多次,已经懒得再去重复。

“你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?”

“我记得你当初签下我的时候教过我很多做艺人的准则,其中有一点,就是不要轻易站队。既不要和谁太过亲密,也不要和谁结下梁子。”

陶桃关闭了手机屏幕,眼前的光忽然暗了下来。

“在公司里,我从没看见桃姐你对任何人会有太过强烈的情绪变化,喜欢还是讨厌,根本就看不出来。只有面对简经纪人的时候……你才会好不遮拦,甚至是,故意表现你的厌恶。”

顾泽不愧是陶桃和简亓都看中的人,看似单纯无害,一颗心比谁都细,什么都看在了眼里,如今这样直白问出来,想必已经思考了很久。

陶桃将手机攥在手里,指甲无声滑过屏幕。

她说:“可我也教过你,不该你管的事情,千万不要多嘴。”

“你当然也可以不告诉我。”他笑了,仿佛方才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的问话,“每个人都有隐私嘛。我也只是好奇而已。”

陶桃垂下眼帘,眸光暗了几分。

“因为我厌恶简亓,而这份厌恶超越了我想维持的基本人际关系。”她说给顾泽,又仿佛说给自己。

就仿佛什么都不在乎,这样活着,只是单纯为了厌恶一个人。

“为什么呢……”

顾泽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。他和一切旁观者一样,想挖出这个结论背后的隐藏故事。

“哪有人天生就彼此厌恶呢?难道就没有过好时候吗?”

好时候?

陶桃看着前方,一对又一对年轻男女从他们的面前经过。

就像他们这样年轻的时候,陶桃和简亓,也曾有过好时候。

 

 

 

陶桃大学一毕业,就进了深度发觉做实习生。

那一年的实习生大约有十几个,但是最终能成为正式员工的名额却屈指可数,竞争不可谓不激烈。

陶桃彼时也只算是个初生牛犊,从大学里历练了一身的锋芒,恃才傲物,恃靓行凶,知道论实力,这一批实习生里没几个人比得上自己的,因而更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,无论什么策划和活动,她都是最先冲上前去的那一个。

而简亓却是这批人里唯一一个让她心里膈应的人。

严格意义上来说,简亓不属于他们这批实习生。他比陶桃大两岁,不是今年刚入公司的新人,却和新人们一起在做策划。简亓身上没有实习生的那股冲劲儿,明明对公司内部结构了如指掌,对工作人员个个熟知,却不将这份优势用在工作上。他的业绩永远处于中等水平,不高不低,最不起眼。

除了那副好皮囊,简亓身上似乎再没有其他让人注目的东西了。

然而陶桃一边和同期生在职场厮杀,一边却总是留个目光在简亓的身上,她总隐隐的觉得,这个人好似初春的风,温暖和煦的阳光之下,是漫长冬日遗留的凛冽的风。

表象的温柔,隐藏不了内里的锋利。

 

但真正同简亓说上第一句话,却迟了很久。

深度发觉的年会一向喜热闹,平日里冷艳的高层们也会在年会上唱起老歌,仿佛老年人卡拉OK现场。

今年来了一群实习生,看腻了伍扬讲单口相声的各位很是期待新人的表演。

实习生被要求每人来一个节目,一群人中有害怕登台的,有放飞自我的,而陶桃则是胜券在握的,她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——等着一鸣惊人。

陶桃准备的节目是钢琴独奏。

他们家算是音乐世家,她和陶醉都是从小苦练钢琴,其他乐器也都会一些皮毛。小时候,她和陶醉被逼着练琴时,便时常会相处一些苦中作乐的法子,两个人时常比拼琴技,反倒比寻常人学得效果更好。

陶桃虽大学学的并不是音乐专业,但是这么多年的功底摆在那里,拿出来显摆显摆倒不是什么难事。那一天,陶桃穿上了白色的紧身礼服,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。乌黑的长发被盘起,用几只白色的发卡简单的装饰了一下。她平日里不爱化妆,彼时却特意请化妆师上了浓妆,红色的唇色衬着她一身雪白,又美艳又清丽。

舞台的灯光渐渐暗下去,只有一束灯光投射在她和钢琴四周。一切皆是黑暗,只有她是光。黑色的钢琴那样冷寂,而浑身雪白的她如同不食烟火一样美得不真实,唇上的一点红色如同大雪纷飞下的一株红梅。

吹落廊花红一点,回首人间白半城。

看着她,却忽然让人想起这首古意的诗来。

陶桃的双手细长又白皙,在琴键上跃动,如同翩跹而舞的蝴蝶。众人只听得琴声泠泠纷飞,却瞧不清她手指的动作。

琴声动人,姿态曼妙。喧闹的会场渐渐安静,谈天说地的人们也暂停了动作,只知痴痴欣赏这演出。

弹琴看起来美好,却也是个极耗体力的事情。一曲奏罢,陶桃的额头早已汗水淋漓,两颊也泛着点点红色。

台下掌声涌起,陶桃骄傲地迎接着众人目光中的赞美。

如同一只骄傲的白天鹅。

 

“我们今年年会的一等奖就是——”

“陈总的二胡独奏!”

主持人如是宣布的时候,陶桃的礼服尚未换下。

她正在补妆,等着一会儿上台的时候一定要得体大方,一定要将众人完美的一面继续保持着。

却没想到,自己唾手可得的一等奖却花落旁人。

陶桃又恼又不解,她看着那个地中海的陈总站在台上,领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奖,怒火中烧。

“四手联弹的曲目,你一个人完成了。野心不小。”

在她即将站起来破口大骂的前一刻,简亓的声音及时阻止了她。

陶桃楞了片刻,偏过头看向了简亓,因为对方发现了自己表演的隐藏关键,她既骄傲,又对眼前人更加好奇。

简亓说的不错,陶桃这次表演选的是最炫技的方式——一个人完成四手联弹。

陶醉初中的时候看了《海上钢琴师》,从此便执迷于和陶桃比拼手速,立志也要和电影里主人公一样,练成足以四手联弹的手速。

陶桃曾经嘲笑过青春期的陶醉幼稚无聊,却没想到如今她也要来做这样的事。

一个人完成四手联弹,陶桃的确野心不小,但她的实力却也足以撑起她的野心。她要的就是一鸣惊人,要的就是众人都为裙下臣。

只是这一点小心思被简亓一语道破,她隐隐还有些不安,辨不清对方话里有几分赞赏又有几分别有用心。

“陈总明年春天就会退休了。”

陶桃没有问,没有对任何人提出质疑,可是这个男人却仿佛会读心术一样,只瞧了自己一眼,竟将自己的心思看了个透。不由令人生寒。

陶桃不由地认真看了看简亓。

他今天穿得随性,没有像旁人一样特地租了礼服将自己一番打扮。简亓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,衣服的外套随意地披在肩上。头发似乎没有搭理,发胶都没用,刘海随性地耷拉着,反显得他年轻了几岁。

“你很想要得一等奖?”沉默了很久后,简亓这样问。

陶桃先是点了点头,后又摇了摇头。

比起一等奖,她更想要的,不过是一等奖所代表的那份荣耀。

她不是个虚荣的人,却是个极骄傲的人。有实力有运气又肯努力,一路走得顺顺当当,没人有资格挡在她的前面。

如今却是第一次,满腹委屈,连咒骂的地方都没有。

“你如果想要,我可以送你。去年的一等奖,便是我拿的。”

简亓这话说得故意,平日里收敛了一切锋芒,如今却可以透露着一份狂拽酷炫的神气,实打实地得意。

陶桃白了他一眼:“不是我的东西,我才不要。”

简亓轻笑了一声,一手摸着鼻子,嘴角弧度浅浅。

他伸出手,说道:“正式介绍一下吧,我叫简亓。请多指教。”

陶桃瞥了他一眼,虽有一些不屑,仍是伸出了手。

“我叫陶桃。”

“没事不要来烦我。”

 

陶桃是个心口不一的人,从年轻时就是。

她虽在年会上对简亓说“没事不要来烦我”,但是简亓的赞赏,却是一天高过一天——当然从不表露。

她渐渐发现,简亓是个头脑极好的人,做起策划宣发思路极其清晰,事无巨细也都考虑周全,但是业绩仍旧不高的原因,是因为对方,在真正实施时,根本不屑于做好。

简亓有这个实力,却没这个动力。这一点陶桃想不明白,只当对方是韬光养晦,不屑和自己这帮实习生相争。

陶桃和简亓骨子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。他们都极有天赋且不畏艰苦,也都是极骄傲不服软的人,能看清世故,却又不世俗,庸人中难得地头脑清明、聪慧正直。

他们惺惺相惜,只是陶桃骄傲的个性,却仍让她心中的膈应难以消除。

 

论起转机,应当是在那场嘉年华上。

伍扬计划在暑假里为新推出的一批练习生举办嘉年华,换言之,便是一场小规模的演唱会。而这次嘉年华的整体策划和具体负责,都交给了这批实习生。

彼时已临近实习期末尾。陶桃知道,这次嘉年华的成败,决定了自己能不能留在深度发觉。

从选场地到联系合作商,陶桃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工作,能亲自做的几乎都亲自上手才能放心。

简亓知道她神经紧绷,也常会宽慰她放轻松。

每每这时,陶桃便会恶狠狠瞪他一眼:“你懂个毛线,你又不是实习生。”

“OK,fine。”简亓举手投降,默默跑到茶水间给她冲咖啡。

她有她的追求,他理解便好。

但是人算不如天算,嘉年华的当晚突然天降暴雨。

陶桃的plan B里当然考虑到了天气的原因,却未曾想负责备案的其他实习生并未按照自己的要求来,从前只当陶桃多管闲事爱指手画脚,事到临头了才知晓她的谨慎。

早上天色阴暗的时候,陶桃便察觉到事情不妙。这次选址是在露天且位置极其偏远,也来不及临时搭建遮雨的棚子。她只好临时为观众准备一次性的雨衣,并安排巴士接送他们离开,她不断发申明,一遍又一遍地致歉。

陶桃是诚心诚意地觉得对不住观众。这次的嘉年华总负责是她,即使是安排的人员出了意外,她仍旧归咎于自己监管不当。她不相信别人的实力,因而她也不要求别人的实力。

能者多劳,她有能力,因而承担了最大的责任,和最大的罪过。

她脱掉了高跟鞋、换掉了长裙,穿着雨衣在雨中朝着每一个冒雨观看演出的粉丝致歉。一直到最后演唱会散场,她看着每一个粉丝安全上了车,才算是彻底放心。

同期的实习生也有拦着她的:“你何必呢,不过是粉丝而已,反正演出也结束了,你做给谁看。”

她看一眼对方都不屑,怼道:“反正不是做给你看。”

她不嫌世人太污糟,却反被嘲笑太清高。

着实可笑。

因陶桃这话实在不客气,实习生脸上过不去,加之雨势又渐大,众人无不变着法的赶车回去,没一个愿意继续留下的。

而陶桃这人,平日里如何精明,如今便如何地顽固。眼瞧着所有粉丝都上了车,她才勉强放下了一颗心。

只是彼时,所有的车,都已经走光。整个场地只剩下稀少的几个工人在雨里往回奔。

陶桃其实早该想到,没有人会特地留下来等自己。

许是那天夜风太凉,吹得她眼眶通红、鼻尖发酸。

身后的舞台,灯光一点一点地熄灭,周遭徒留一片昏暗和陌路人模糊的脸。零星的几盏灯光泛着橘色,照亮了细密如烟雾的大雨。一切热闹都褪去,雨滴落在泥地上的声音,都清晰可闻。

全世界都熄了灯,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矗立在这人间,再多的嚣张骄傲,也都溃不成军。

陶桃的鞋已经湿了个彻底,污泥和水渍溅脏了衣服,她望着四周,庞大的失落感像一浪潮水汹涌拍来,冰冷彻骨。

她回想起这将近一年的实习生涯,回想起匆匆而过的二十几载,她好像一直拼命地往前跑,到达终点线后回过身,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。

不想委屈自己与庸人合群,于是真的孑然一身。

陶桃的工作能力着实一流,但是如何圆滑地与人相处、融入集体,她却如何也学不会。

又或者说,很多事情未必是学不会——学会世故庸俗、从众合群,只消蒙蔽了自己的一颗真心,便成了海海人潮中的一个,被一片真空包围住的一个。可是人总有真情实感又顽固自我的一面,又期盼着残酷人间留一条缝隙让你成为自己,放肆大笑、抱头痛哭。

于是真的孑然一身。

就在那一刻,从前所有逃避的负面情绪,此刻悉数涌上心头。

不是不难过,不是不委屈,不是不软弱。只是如今无处可逃。

陶桃蹲在地上,雨伞被丢在一边,她捂着脸,连哭泣也都是无声的。

 

那个人啊,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。

他活成了一道光的模样,黑暗隽永,暮霭沉沉,而他踏着雨水和烟雾,携着一身的温暖,来到了她的身旁。

 

陶桃睁开眼,先看见的是一双白色的球鞋,而后是深色的牛仔裤,再往上,是白色的卫衣,黑色的渔夫帽。

最后是他的模样。

简亓将伞向前倾倒,为陶桃遮挡了风雨,却淋湿了自己的后背。

他的左手握着电筒,可比那灯光更耀眼的,是他的眼眸。

寂静的夜里,只有雨声和他轻柔的话语。

 

“别哭啦。我还在这里。”

“你要不要跟我走?”

 

他活成了一道光的模样,驱散雨夜的冷寂和凛冽,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温暖光明,爱与希望,都送到她的身旁。

 

好啊。

 

“你带我走吧。”

 

 

 

嘉年华有惊无险,总体还是顺利举办。陶桃劳心劳烦,最后还算有回报,实习期提前结束,正式加入了深度发觉。

会议上宣布这一消息时,陶桃比其他所有人都要镇定。

付出多少收获多少,这叫理所应当。

她唯一的反应,不过是下意识地转过头,朝着简亓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,在对方发觉之前,再挪开视线。

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。其他人却未必有陶桃这么开心。

总说茶水间是个是非之地,陶桃本是来泡个咖啡,却当真见识了一回。

语气的确是料想中的尖酸刻薄,但是给自己编的八卦却没什么逻辑。一会儿说自己有背景,一会儿说自己被某个经理潜了。说到底,是给自己的转正编个听来狗血有趣的料。

只是说到后来,却有些不太对劲。

“这个陶桃有什么了不得的,谁不知道是简亓在背后帮她。她啊,就是拿简亓当梯子往上爬呢!”

“他俩关系可不一般,嘉年华那天晚上,不少人看见简亓送她回去呢。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,能干什么事用膝盖想都知道。”

“陶桃对谁都爱答不理的,看得上简亓吗?”

“谁知道呢。说不准是简亓单方面追她呢。”

陶桃还没听够,八卦群众却散了场。

她心觉无聊,抬脚准备走,刚刚转身,正撞上在身后等候许久的简亓。

“……你也听见了?”陶桃没想到他也在场,颇有几分尴尬,她宽慰道,“他们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简亓点点头,说得从容:“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。”

顿了顿,又道:“我要放在行动上。”

陶桃愣了:“……嗯?”

“既然路人都知道我要追你了,我也不需要再矜持了吧。”

“陶桃,我喜欢你。”

 

周遭有多喧哗,她也全然都听不见了。

满心满意的,只有眼前这个人了。

 

“可是我很难追。”

 

“那我奉陪。”

 

他如是说。

 

 

TBC

不好意思停了好久

下面会甜一甜嗒  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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